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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余暇日,余喜翻书以慰寂寥。偶见关涉渔洋山人者,辄作札记。今略作董理,刊布于此,聊博博雅君子一哂也。

1、渔洋年少时,祖父象晋试其才,出句“醉爱羲之跡”,渔洋应声对曰:“闲吟白也诗。”渔洋对句脱胎白居易《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》“闲吟短李诗”一句。“短李”为李绅,体短能诗。“白也”,李白,杜甫《春日忆李白》:“白也诗无敌。”渔洋对句易“短李”作李白,以求工整。

2、徐夜《和阮亭秋柳四首》之二:“悲哉为气只悲伊,同是风流楚所师。衰质望先惊鬓发,柔情销只剩腰肢。美人迟暮何嗟及,异代萧条有怨思。日夕相看犹古道,汉家宫树半无枝。”武润婷、徐承诩《徐夜诗集校注》注末句云:“汉家宫树:指明藩王德王故宫里的柳树。德王故宫在大明湖南,崇祯十二年正月,清兵入犯,德王朱由枢被执,王宫成为废墟。徐夜《济南故宫行》诗有‘土山之旁垂杨下,日暮北人还骑马’句。垂杨即柳。”按:徐诗“汉家宫树半无枝”系据李贺《凉州六首歌第一》“汉家宫里柳如丝”一句翻来。李诗写春景,故曰“柳如丝”;徐诗和《秋柳》,故曰“半无枝”。徐诗与渔洋原作一样,切一与柳相关典故或前人诗句而已。将其注解为“德王宫之柳”,殊嫌穿凿。

3、渔洋任扬州推官,吴梅村称其“昼了公事,夜接词人”。见《渔洋山人自撰年谱》“康熙五年”条。按:梅村之言,盖本唐人张说《邺都引》“昼携壮士破坚阵,夜接词人赋华屋。”张诗见《全唐诗》卷八六,谓曹操也。

4、渔洋《题寒山寺》云:“日暮东塘正落潮,孤篷泊处雨潇潇。疏钟夜火寒山寺,记过吴枫第几桥。”苏曼殊《本事诗》云:“春雨楼头尺八箫,何时归看浙江潮。芒鞋破钵无人识,踏过樱花第几桥。”末句袭自渔洋,用韵亦同。丙申春,余游孤山,拜谒曼殊上人墓,诵此二首,徘徊良久乃去。

5、康熙三年,渔洋与林古渡、杜濬、张纲孙、孙枝蔚诸名士修禊于扬州红桥,红桥自是闻名遐迩。孔尚任《答卓子任》云:“红桥乃邗上一徒杠,自阮亭先生宴集之后,遂成胜地。”孔氏《傍花村寻梅记》云:“维扬城西北,陵陂高下,多瓦礎荒冢;唐人所咏十五桥者,已漠然莫考,行人随意指为此地云。地接城堙,富贵家园亭,一带比列,箫鼓游舫,过无虚日,溪流转处,一桥高挂如虹,谓之虹桥。自阮亭先生宴集后,改字曰‘红桥’,而桥始传。”美国人梅尔清(TobieMeyer-Fong)《清初扬州文化》指出“红桥”之名非渔洋改字,此前谈迁《北游录》已记作“红桥”。见复旦大学出版社年版,第55页。

6、龚定庵《枣花寺海棠下感春而作》有句云:“词流百辈花间尽,此是宣南掌故花。”枣花寺位于北京外城白纸坊,初名崇效寺。顺康间以枣花著名,渔洋名之为枣花寺。寺中所藏智朴《青松红杏图》,渔洋为之题名赋诗,名重艺林。胡文辉笺释陈寅恪《忆燕京崇效寺牡丹及青松红杏卷子有作二绝》,蒐集相关文献甚夥,可参看。

7、康熙四年八月,丁耀亢因其小说《续金瓶梅》阴刺清军入关,被乡人告发,逮至京师。次年春,丁氏于京师遇西樵、渔洋兄弟,作《逢扬州司理王贻上铨部王西樵》云:“海内才人羡季昆,文章家世冠齐门。于今月旦人多故,自古风流道尚存。江阁梅花余彩笔,天垣星宿照黄昏。相怜共觅楼头醉,浊酒同浇楚客魂。”渔洋于康熙四年九月赴京任礼部主客司主事,次月即被罢官。西樵闻讯,赴京师探望。至康熙五年九月渔洋才复官。此间,王氏兄弟似于京师为复官而奔波。丁氏因著述招祸,一度身陷囹圄,王氏兄弟相继罢官,故丁诗有“人多故”云云,尾联亦表达与王氏兄弟同病相怜之感。

8、太仓崔华,字不凋,渔洋门人也,工诗画,尝有句云:“丹枫江冷人初去,黄叶声多酒不辞。”渔洋极爱之,呼为“崔黄叶”。渔洋尝作《怀崔不凋》诗,有“屋傍捞虾渚”之句。乾隆间,于市河旁掘得碑,有“捞虾渚”字,乃知名家语无泛设。(时宝臣《直塘里志》采自《红兰逸乘》)

9、马孔彰,直隶东光人,举人,康熙十年任新城知县。渔洋因其不礼敬徐夜,骂之为胸无点墨之俗吏。见《分甘余话》卷四。《分甘余话》称之为”东光马某“,检民国《新城县志》,知为马孔彰。

10、何世璂者,渔洋乡邦门弟子也。康熙甲子,以第四人中山东乡试。闱墨出,赵秋谷诸人叹为“真才子”。按:孟棨《本事诗》卷二:“天宝末,玄宗尝乘月登勤政楼。命梨园弟子歌数阕。有唱李峤诗者云:‘富贵荣华能几时,山川满目泪沾衣。不见只今汾水上,惟有年年秋雁飞。’时上春秋已高,问是谁诗,或对曰李峤。因凄然泣下,不终曲而起,曰:‘李峤真才子也。’又明年,幸蜀,登白卫岭,览眺久之,又歌是词,复言‘李峤真才子。’不胜感叹。时高力士在侧,亦挥涕久之。”

11、《重续淄川县志》卷六《人物志·王复传》有按语云:“《王壮节公传》见《芦浦笔记》。此记为万历中绥安谢兆申抄,丹阳贺氏家藏,王渔洋先生《池北偶谈》全录之。”《池北偶谈》卷八《壮节王公传》有渔洋题记云:“宋壮节王公复守徐州,阖门死节。《宋史》仅附书《赵立传》,亦不详何许人。一日,读刘昌诗兴伯《芦浦笔记》,乃知公为吾乡人,传载世系官阶始末甚悉。笔记十卷,乃万历中绥安谢兆申所抄,丹阳贺氏藏本,流传甚少,因全录之。”渔洋虽云“全录”,然核之中华书局本《芦浦笔记》卷八《资政壮节王公家传》,渔洋所录颇多删减,实为节录本。如《芦浦笔记》文末为:“公姿貌丰硕,动容中礼,孤中直气,自其天资,父子一门,忠孝兼全。殁而庙食,英烈如存。平生乐于荐贤,有知人之明,如秦桧、洪皓皆公所荐,起赵立行伍,至秉节鉞,实因公激励而然,事在立传中。”此节文字,渔洋笔记全无。由渔洋“全录”一语来看,似是谢兆申抄本即有删略。略去此节文字,或与王氏荐秦桧有关。秦氏大奸,有损王氏知人之明也。《池北偶谈》与《芦浦笔记》文字差异,友人孙强兄最先发现。附记于此,不没其功。

12、渔洋一生嗜书成癖,池北书库所藏多人间罕见之本,然殁后即散佚。雍正六年,赵秋谷得渔洋所藏王原祁画卷,题云:“今二先生(谓王原祁、渔洋)身殁不及二十年,麓台之画,人人知爱重;阮亭之诗,声华渐不如昔。其藏书数万卷,散若飘风,并此画,其家亦不能有矣。”邑人张象津《国学耿公小传》亦云:“时新城当文献极盛之后,书籍之富,甲于他邑。然往往后裔不甚爱惜,散如烟云。”象津亦富藏书,所藏多有池北书库之物。

13、顷见《清代家集丛刊续编》目录,其中第八册、第九册收康熙刻本《新城王氏杂文诗词》十一种十一卷。十一种为:《阮亭诗馀略》《红桥倡和词》《金陵游记》《燃脂集》《忆洞庭诗倡和集》《阮亭壬寅诗》《阮亭癸卯诗》《阮亭甲寅诗》《蜀岗禅智寺倡和诗》《焦山古鼎图诗》《秦淮杂诗》。其中西樵小集二种、渔洋小集六种、倡和集三种,为王氏兄弟当年随作随刻之物。渔洋之作后来虽汇入《渔洋诗集》《衍波词》等,然多经删汰,已非初始面目。此书较为稀见,底本为国图所藏。藏书家黄裳亦曾收藏一部。贺琴有《国家图书馆藏新城王氏杂文诗词考略》一文,载《文献》年第1期。可参看。《家集续编》系徐雁平编,全部册,国家图书馆出版社8年1月出版,定价13万元。

14、清人笔记中多有记康熙十八年博学鸿词试者,所见以吴振棫《养吉斋丛录》卷十记载为详。吴氏《余录》卷四于清代文字狱多有记载。如记乾隆中,有人奏请禁毁渔洋《秋柳》诗。刘愚曾据此撰文,刊于年6月15日《新民报》。又记闻人倓涉《南山集》案戍伊犁,闻氏即笺注渔洋《古诗选》者。又记康熙丁卯科场案甚悉。此案主考李蟠,渔洋门人。前见本县拿云轩所藏《孙继墓志》即渔洋撰文、李蟠书丹。此文渔洋文集失收。

15、陈钟祥,字息帆,号亭山山人,浙江山阴人。道光十一年举人,曾官直隶赵州知州。著有《依隐斋诗钞》。《晚晴簃诗汇》云:“息帆始为诗,最服膺渔洋三昧。”

16、于昌进,字湘山,山东荣成人。附贡生。历署雎南、海防、宿北同知,官里河同知。著有《旧雨轩剩稿》,深得渔洋山人三昧。尝蠲俸修文曲沟,建王渔洋祠。

17、陈秉灼(-),阳城人,陈廷敬弟廷继曾孙。廪生,官山东河工闸官。著有《听书楼诗稿》。秉灼曾游渔洋故里,有《渔洋先生故园》二首。其一:“独持牛耳老诗坛,楼阁华严一指弹。欲问书仓何处所,满畦春韭长阑干。”其二:“水月松风化草莱,右军文字洗苍苔。(石屏刻右军‘水月松风’四大字。)敬参一片平津石,想见先生啸咏来。”诗见《黄城陈氏诗人遗集》。第一首“持”字,原书误作“特”字。“书仓”系指池北书库,此时渔洋藏书已散若烟云。“水月松风”石屏,原在司马园,此时园已废,故诗中有“化草莱”“洗苍苔”云云。

18、翁方纲,渔洋门人黄叔琳之门人,故束发学为诗,即闻渔洋绪论于叔琳。后方纲官山东学政,自济南赴青州,途次新城,以未展渔洋墓为憾。事见翁氏《题刘松岚诗卷后》自注。

19、谭复堂推重渔洋诗文。其日记云:渔洋诗为国朝第一。《蜀道集》中诗非杜非苏,自有一境界。渔洋小品均修洁,游记之工不减郦、柳。

20、郑孝胥《阮亭诗稿》:“情文颇短馀风格,清秀于鳞亦甚能。名士达官从自喜,可堪宋卫视邾滕。(众异仁兄两正,孝胥。)”见《海藏楼诗集》附录一。诗写给梁鸿志。梁鸿志《爰居阁诗》卷六有《题所藏王阮亭手书诗稿》二首。其一:“尚书霜鬓休官后,司理红桥禊集初。五十年中惟爱好,世间结习故难除。(诗稿前后计十四首,阮亭二十七岁初任扬州司理时及七十五岁里居所作。)”其二:“儿时能熟带经堂,晚觉医诗別有方。数纸丛殘自球璧,莫论香象与羚羊。”

21、年8月29日,超社成员沈曾植等人在上海樊园第九次雅集,是日为渔洋生日,诸人以“尚书天北斗,司寇鲁东家”分韵赋七古一首。缪荃孙得“尚”字,樊增祥得“书”字,吴庆坻得“北”字,瞿鸿禨得“司”字,陈三立得“鲁”字,沈瑜庆得“东”字,周树模得“家”字,吴士鉴得“洋”字。不知“天”、“寇”二字为何人分得。另外似乎还有分得“渔”字者,未知其人。按:“尚书”一联乃钱名世作。洪亮吉《北江诗话》卷五云:“诗之遇合,有得之于柱帖者。吾乡钱侍讲名世,未遇时,留滞京邸,岁除,几无以为生,时新城王文简官刑部尚书,素好士,钱不得已,以春帖子干之云:‘尚书天北斗,司寇鲁东家。’文简大契之,周恤甚至,并为延誉。钱不久遂登上第。”

22、渔洋选《唐贤三昧集》后,欲更选李白、杜甫、王维、孟浩然、韦应物、韩愈、柳宗元、李商隐八家诗为一集而未果,乾隆间陈明善编《唐八家诗钞》。23、姚鼐编《今体诗钞》以补渔洋《古诗选》,黄之骥谓二书持择最精。24、姚永朴论诗推尊渔洋,其《文学研究法》卷二《诗歌》,几通篇刺取渔洋诗论。25、洪亮吉《读雪山房唐诗选序》云:“王文简、沈文慤以名工巨卿,手操选政,文简则专主神韵,而蹠实或所未暇;文慤则专主体裁,而性情反置不言,其病在于以己律人,又强人以就我。”

26、渔洋作诗,喜袭用前人诗句。蒋鸿翮《寒塘诗话》云:“王新城先生诗,‘草香花落后,笋长燕来初’,最佳句也,上句尤胜。然明初诗僧德祥有《卜筑诗》云:‘草生桥断处,花落燕来初。’王语亦似有所本。”计发《鱼计轩诗话》云:“金陵献花寺祖师洞内有一石,‘佛’字宛然。阮大铖题云:‘岩花常吐天人供,春草难遮佛字痕。’王阮亭《送人之金陵》云:‘杖笠飘然又白门,百城烟水历朝昏。祖堂寺里生春草,万古难遮佛字痕。’后二句正用阮诗也。”

27、陈衍《石遗室诗话》卷一:“渔洋山人自喜其‘萤火出深碧,池荷闻暗香’之句,谓可拟范德机‘雨止修竹间,流萤夜深至’二语。渔洋最工摹拟,见古人名句,必唐临晋贴,曲肖之而后已。持斯术也,以之写景,时复逼真;以之言情时,往往非由衷出矣。”按:石遗此论与蒋心馀略似。蒋氏《论诗杂咏》论渔洋诗云:“唐贤临晋贴,真意苦不足。”

28、陈衍《石遗室诗话续编》卷六记陈季平《历下亭》云:“秋色湖亭占最多,寒波蘸碧荻花皤。阮亭老去东痴死,名士济南今几何?”按:顺治丁酉,渔洋于大明湖赋《秋柳四章》,一时和者甚众。东痴和作,渔洋击赏,甚者沈归愚以为“远胜渔洋名作”。

29、袁行云《清人诗集叙录》谓黄任悼亡诗,凄婉动人,论者以为远胜渔洋。

30、《四库提要》谓《渔洋诗话》“疏于考证”。史蒙溪评本《渔洋诗话》指出“帆随南岳转,雁背碧湘飞”系屈大均诗句,渔洋误记为陈恭尹句;“不见庵中僧,微雨潭上来”本是岑参诗句,渔洋误记为清人王征远句。

31、《诗问》卷四:“刘大勤问:‘竹枝词何以别于绝句?’王渔洋答:‘竹枝咏风土,琐细诙谐皆可入。大抵以风趣为主,与绝句迥别。’”施蛰存《唐诗百话》第60《刘禹锡:竹枝词九首》云:“竹枝词都用七言绝句的形式写作。绝句是言其诗体,竹枝词是言其内容。……看来这一对师生(谓渔洋与刘大勤)的观念都很糊涂,学生的问题已经不合逻辑,老师的回答也还是不合逻辑。这种情况,在清代人的诗话里,经常可以发现。”

32、新城王氏“四世宫保”坊,据传为董其昌书额,然文献无征。《王氏世谱》有董氏序,未收入其《容台集》。《容台集》诗集卷四有《寿王霁宇大司马》七律一首:“剑履星辰切斗边,纻衣丝发醉花前。午桥且自安鹏息,亥字宁须论大年。十赉恩华明主意,九还真诀异人传。祝觞愧我无新语,借取山阳乐志篇。”同卷又有七绝《题王霁宇绣佛斋图二首》。其一:“剪得吴淞水半江,灵山突兀走闲窗。铙歌即是广长舌,大纛岂非精进幢。”其二:“兵符受自城边石,心印传来岭上衣。拈出齐东青一点,何来神物却能飞。”诗均写给王象乾。象乾字子廓,号霁宇,官至兵部尚书。

33、民国三十一年济南市公署编《济南市山水古迹纪略》第三编《古迹》:“白云楼。按,白云楼有三:一在城东鲍山下王舍人庄,李攀龙所居,后废为富家马厩;一在鹊华桥东北,后归新城王象晋改建问山亭;一在趵突泉东,乃明按察使叶梦熊建,清顺治甲午布政使张彦缙重修,今为沧溟祠。”按,鹊华桥东北之白雪楼,为王象春所得,非象晋。象春外孙徐夜有《辛亥冬日济南杂咏三首》,其一云:“百花桥畔百花洲,东向南偏白雪楼,三易主人犹和客,千秋风雅会同游。”自注:“邢子愿太仆得之,复售季木公。”是知白雪楼先归邢侗,邢又售于象春。徐诗其三云:“《齐音》百首存风土,和者关西文太清。异代诗人询旧址,只应重筑问山亭。”象春早筑问山亭于邹平长白山中,后筑亭于济南?渚,见象春《问山亭诗序》。徐夜复有《望问山亭子》诗:“山亭初筑此山前,零落残迹有断烟。亲自见来犹怅望,何当指点后千年。”引象春诗作注云:“亭号问山凡几处,千年指点为余疑。”此为长白山之问山亭。

34、年2月,龙榆生赴京参加政协第二届全国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。2月6日晚,龙氏受毛泽东主席接见。其日记云:“七时半怀仁堂宴会,毛主席接见握手甚欢。在座有周恩来总理、董必武院长、郭沫若院长、邓小平副总理、彭真市长、沈陈二老。与彭谈甚契,云拟出一刊物谈诗词。入席后,与毛主席同一席,居左第二位,与毛主席对坐为周总理,三起为毛主席干杯;食鲍鱼时,主席问是否秦始皇之鲍鱼,对以此为鳆鱼,主席对众称我学问不及他呢。十时主席离坐,旋即散归。”见龙顺宜《“好教我留住芳华”——怀念我的父亲龙沐勋》,载张晖编《忍寒庐学记》。张晖《龙榆生年谱》本年条亦引。按:渔洋《香祖笔记》卷十:“鳆鱼产青莱海上,珍异为海族之冠。《南史》有饷三十枚者,一枚直千钱。今京师以此物馈遗,率作鲍鱼,则讹作秦始皇辒辌中物,可笑。”此或为龙氏应对所本。

35、年,陈乃乾曾辑校《渔洋书跋》。陈氏《重辑渔洋书跋序》云:“《渔洋书跋》,旧有一八七八年(清光绪四年)仁和葛元煦《啸园丛书》刊本,亦称《渔洋书籍跋尾》,分上下卷,凡一百十五篇。前有坚序,称:‘近检《带经全集》,除字画题跋并书后外,略加类叙,为《书籍跋尾》二卷。’然其书编次杂糅,未尝‘类叙’,与序言不符。且《带经堂集》所载书跋溢出于此者甚多,疑葛氏据残钞本刻之,未暇与原集复勘也。此次重辑,亦仅从《带经堂全集》中《渔洋文》《蚕尾文》《蚕尾续文》钞出,都二百三十篇,恰比葛刻本增加一倍,依四部排比,取便观览。《带经堂全集》刻于一七一〇年,距今已将二百五十年,传本不多。渔洋以诗负盛名,故后来翻刻者,皆一再刻诗,而不及其文。然其文条达舒畅,题跋之作,尤直抒胸臆,耐人寻味。”陈氏编书所据《带经堂集》系陶心如藏本。陈氏年2月27日日记云:“修绠代陶心如送《带经堂集》来。”盖陈氏为编书向陶氏借书,陶氏托修绠堂书铺送至。同年5月24日日记又记:“发陈向平、胡道静函,并寄《渔洋书跋》稿。”知陈氏是日将书稿寄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,同年9月《重辑渔洋书跋》出版。

36、康熙二十二年,渔洋为秋谷画像题诗云:“松花谡谡吹玉缸,挥毫三峡流春江。未论文雅世无辈,风貌阮何谁一双。”渔洋不善书,此诗系颜光敏代笔书于画幅。《颜氏家藏尺牍》有渔洋致颜氏函云:“伸符写真奉上,小诗求法书增重,容谢非一。弟士禛顿首。”此画像未见流传。憾哉!

37、据云《长生殿》案,黄六鸿弹章所列涉案五十馀人,然《康熙起居注》所载革职官员仅三人耳。右春坊右赞善赵执信,侍读学士朱典,侯补台湾知府翁世庸。赵号饴山,朱号即山,翁号东山。可谓:一曲《长生殿》,掀翻三座山。

38、王启座系渔洋族侄。渔洋与秋谷交恶,与启座关系甚大。详见拙作《王士禛、赵执信交恶真相考实》。此不赘。秋谷致渔洋信札云:“前临别时,既持《子青墓志》以行,舆中览之数过。既至石桥,饮酌醉,而紫廷出制义见示。因攻其所短,不少自匿。玉斧愦愦,旁作谐语,漫及时辈,欲以相压。既不能胜,因举吾舅。”可知秋谷与启座(玉斧)、启庭(紫廷)发生争论之地点为石桥,余撰文时仅据信札推断启座兄弟可能居住石桥,但未能找到文献佐证。今读《何端简公集》,是书卷十二有《题王玉斧石桥书舍》一诗,诗云:“芦花枫叶点茅庐,姑射仙人好卜居。日暮石桥红树里,一湾秋水半纶鱼。”可确证王启座兄弟居住石桥。秋谷在王氏兄弟家中饮酒,以致发生争论,并最终导致与渔洋发生严重冲突。王赵交恶乃清初文坛上影响深远之事,故探清秋谷与王氏兄弟为何于石桥相遇饮酒以致发生争论,不无意义。

39、赵秋谷《谈龙录》第四则云:“顷见阮翁杂著,呼律诗为格诗,是犹欧阳公以八分为隶也。”赵蔚芝、刘聿鑫《谈龙录注释》注解此条征引《带经堂诗话》中所引《唐文粹选诗序》,盖以为《带经堂诗话》为秋谷所见“阮翁杂著”。实属误解。《带经堂诗话》系乾隆间张宗楠编辑,张氏自序作于乾隆二十五年,是知此书不惟成于渔洋身后,并秋谷亦下世十馀年矣,秋谷何以能见此书?其实,秋谷所云“杂著”,系渔洋笔记《居易录》。《居易录》卷十二云:“《鼓吹》《三体》惟录格诗,气格卑下,《众妙》《二妙》亦然。”《唐诗鼓吹》专选七律,《唐诗三体》选七绝、七律和五律三体,渔洋称之为“格诗”,是秋谷嘲诮诗坛领袖尚不明诗歌体制也。赵明诚《金石录》卷二十一曾云“欧阳公《集古录》误以八分为隶书”。《居易录》卷十七云:“袁桷云:‘大篆不得入小篆,隶书最忌入八分。’今世俗乃以八分为隶,何其不察耶?”是渔洋嘲诮世俗不明书体。《谈龙录》“是犹”一句即隐指渔洋此条。言外之意:自嘲尚无暇,还有闲嘲诮他人!秋谷此条,本是加一倍写法。《谈龙录注释》未能注出《居易录》其书,读者即难以领略秋谷作文用心之深细,并此条之嘲讽力度亦减半矣。

40、赵秋谷《谈龙录》讥评渔洋“王爱好”,谓其诗作雕饰过甚也。诗文雕饰过甚,反伤天真。吴梅村亦持此论。谈迁《北游录》记吴氏语云:“诗文举业,俱不可著一好字。胸中稍著,则伎俩见矣。凡古人得意之处,非古人得力之处,惟深于文者知之。”秋谷《谈龙录》评吴雯云:“天姿国色,粗服乱头亦好。皆非有意为之也。”是谓吴天章“深于文者”也。

41、《谈龙录》云:“小谢有《消夏录》,其自叙颇诋阮翁。阮翁深恨之。然小谢特长于机辩,不说学,其持论仿彿金若采耳,不足为阮翁病。然则阮翁奚为恨之?曰:阮翁素狭,修龄亦目之为“清秀李于鳞”,阮翁末之知也。”赵蔚芝、刘聿鑫《谈龙录注释》云:“《消夏录》中攻击王渔洋的话,待查。”显然,注释者未能见到顾小谢此书。《消夏录》全称《丙子消夏录》,又名《唐诗消夏录》《唐律消夏录》,国家图书馆存康熙乌丝栏钞本。又有乾隆二十七年()、三十八年()何文焕重刻本。顾小谢序云:“无如后之论诗者,以诗观诗,而规模隘矣;以诗学诗,而知识卑矣。复有诐辞邪说唱导其间,指掠影希光为妙境,认一知半见为全潮。高明者堕入于空虚莽荡之中,沉潜者拘牵于尺寸锱铢之内,曰唐曰宋,逐影追风,而人心之真切与天机之鼓动者,不能维持长养,疏通调剂,以自得其性情之正,反从而屈抑之、削伐之,是以若彼其濯濯也。况法之不明,了无依据,设有妙意,不能自达,而所达者,又非其意也。于是黄茅白苇,但见平芜;死水断冈,何堪凭眺?描情写景,累牍连章,假作清新澹远之言,故作诘曲萧疏之句,而究其所存,鲜无知见。又其甚者,饾饤奇字,荟蕞异闻,斗叶骈枝,剽腥割彩,观其拉杂之状,有同裨贩之夫,以至古人种种苦心,湮没殆尽。亦犹夫象物既成之后,观者但见金碧丹铅辉煌夺目者皆其土之所为,而不知其水之所在,即一切调和揉搓、比量增减之法,亦不复过而问焉。毋怪乎温柔敦厚之旨日亡,卤莽支离之说日炽,转求而转晦,愈趋而愈远,则亦徒委于气运之不齐,古今之不逮而已矣!”文中“指掠影希光为妙境,认一知半见为全潮”显然是针对渔洋论诗而发。渔洋论诗崇尚“冲淡”“清远”,诗作多为模山范水、流连风景之作。顾小谢在序中所说“描情写景,连篇累牍,假作清新澹远之言,故作诘曲萧疏之句”,无疑也是针对王氏而发。

42、赵秋谷私淑冯班,渔洋讥其“几欲范金事之”。秋谷尝访虞山冯氏故宅,作二绝句。其二云:“间世钟期强听琴,潜衣流水写微音。敝庐未解相料理,枉被名卿妒范金。”“名卿”谓渔洋也。赵蔚芝、刘聿鑫笺释此诗,以为“微音”系“徽音”之讹,并引王粲《公燕诗》“管弦发徽音”佐证。余翻《玉台新咏》,见曹毗《拟相逢狭路间》有“挟瑟弄音徽”之句,故深信赵、刘之说。然近翻逯钦立《陶渊明集》,见《饮酒二十首》之二十“洙泗辍微响”之句,逯注云:“微响:微言。指孔丘教意。《汉书·艺文志》:‘孔子没而微言绝’。”颜师古注“微言”为“精微要妙之言”。是知秋谷诗中之“微音”,正陶诗中之“微响”,并非“徽音”之讹也。秋谷《红叶山楼集》所收,学陶氏田园诗者不少,可知秋谷于陶诗下过深细功夫。

43、康熙二十三年,渔洋奉命祭告南海,其《卢沟桥却寄祖道诸子》有句云:“卢沟桥上望,落日风尘昏。万里自兹始,孤怀谁与论。”赵秋谷《谈龙录》讥此诗颇类“谪宦迁客”所作。按:渔洋此句系袭用刘长卿《旅次丹阳郡遇康侍御宣慰召募兼别岑单父》诗句:“羽书昼夜飞,海内风尘昏。双鬓日以白,孤舟心可论。”见中华书局年版《刘长卿诗编年笺注》第97页。法式善《诗弊诗十六首和汪星石·立教条》:“落日风尘昏,语实非天籁。”见人民文学出版社5年版《法式善诗文集》第页。“非天籁”,即谓做作而感情不真也。

44、渔洋在世时诗名极盛,山左人多以田雯匹之,江南人多与宋荦并举。赵秋谷不以为然。其《谈龙录》云:“或问余曰:‘阮翁其大家乎?’曰:‘然。’‘孰匹之?’余曰:‘其朱竹垞乎!王才美于朱,而学足以济之;朱学博于王,而才足以举之。是真敌国矣。他人高自位置,强颜耳。’”“他人”者,即指田、宋也。秋谷言出,“南朱北王”遂为定评。

45、雍正九年赵秋谷作《怀旧集》怀念平生故人,其中记岭南陈恭尹云:“南海陈恭尹元孝,明末忠臣邦彦之子,不仕。其诗沉健有格,惟宗唐贤。古体间入选理,一时习尚,无所染焉。初岭南有四大家者,余识其三:元孝与梁佩兰、王隼也。三子之视元孝,犹宋牧仲之并阮翁耳。阮翁奉使过岭,著《皇华纪闻》,极称元孝。而元孝顾大有不满之言。虽文人自古相轻,然阮翁之受侮可谓不少也欤。余以丙子、丁丑间游广州,相与结契甚深。元孝伟貌修髯,绝不似岭南人,令人相见老成也。今三十馀年不相知闻矣。”按:渔洋于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奉使祭告南海,次年二月抵广州,结交陈恭尹。渔洋所著《皇华纪闻》无只字记载陈恭尹,其《粤行三志》虽有记载陈恭尹处,却无“极称元孝”者。此处盖秋谷晚年著述,记忆不确致误。渔洋《香祖笔记》卷三云:“予以乙丑二月抵南海,始与陈元孝(恭尹)定交。揖甫罢,即出一端石小研相示,曰:‘吾得此水坑石,甚宝惜之,将以梁子药亭公车之便,属寄公于京师;既闻奉使,当至粤,故留以俟。’视其侧,有铭八字,云:‘独漉之贻,渔洋宝之。’元孝工汉隶,此其手书也。予甚珍之。独漉,元孝别字,亦自称罗浮布衣。子励,后中己卯举人。”渔洋在广州与陈恭尹诗歌酬唱,陈氏曾陪同渔洋游光孝寺、五羊观等名胜。康熙二十四年四月,渔洋北返,陈恭尹自龙江追送至佛山。渔洋赋诗惜别云:“耆旧海南偏,相思二十年。……别离无限思,都付蜑人船。”康熙二十九年陈恭尹作《寄王阮亭兼索南海集》云:“酷似高人王右丞,在官萧散意如冰。时名兄弟堪方驾,家学文章是一灯。沧海乘槎曾独到,越山怀古及同登。南来新咏多如许,纸贵衡阳写未能。”渔洋有《答陈元孝寄怀》,彼此敬重。遍检《独漉堂集》,陈氏并无贬评渔洋处。秋谷康熙三十五年南游广东,陈恭尹亦陪同游览广州胜迹。陈、赵夜坐论诗并互序诗集,可谓是相见甚欢、言谈甚洽。秋谷文中所言陈氏对渔洋“大有不满之言”,今无从见及于纸上,或二人私下言谈所及欤?

46、小说《中山狼传》之作者,一说唐人姚合,一说宋人谢良,一说明人马中锡。马氏说最为人所知。渔洋《池北偶谈》卷十四记为马中锡作,并言“此传为刺空同(李梦阳)作无疑”。辛雨《中山狼传的公案》(载《学林漫录》二集)则力辩“刺李说”为不可能。是故此传之作者及本事均有争议。曩年余尝考赵秋谷《原山狼》本事,谓秋谷因家难而作是篇,原山狼者,刺背恩负义之族人也。秋谷作文时,心头必有《中山狼传》也。

47、袁枚论诗云:“一代正宗才力薄,望溪文集阮亭诗。”清代以来,流播人口。王国维《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》谓渔洋“去文学上之天才盖远,徒以有文学上之修养,故其所作遂带一种典雅之性质。而后之无艺术上之天才者,亦以其典雅故,遂与第一流之文学家等类而观之。然其制作之负于天分者十之二三,而负于人力者十之七八,则故不难分析而得之也”。钱锺书《谈艺录》亦谓“渔洋天赋不厚,才力颇薄”。又,钱锺书《围城》中褚慎明云:“听方先生的话好像把一个个哲学家为单位,来看他们的著作。这只算研究哲学家,至多是研究哲学史,算不得研究哲学。”此处似本王国维《自序二》。王氏云:“今日之哲学界,自赫尔德曼以后,未有敢立一家系统者也。……近二十年之哲学家,如德之芬德、英之斯宾塞尔,但蒐集科学之结果或古人之说,而综合之、修正之耳,此皆第二流之作者,又皆所谓可信而不可爱者也。此外所谓哲学家,则实哲学史家耳。”(见《王国维全集》第十四卷,第页)撮录并附于此,以奉“钱学”家。呵呵。

48、胶州张谦宜论诗颇近秋谷,其《康熙乙未八月廿日自记》云:“一日与方扶南谈诗,询及阮亭,余曰:‘譬之人流落苏州,其言语衣食器皿无一非苏款也;及归故乡,积习难忘,乃勉效之,北人以为异物,南人以为效颦,盖两失之。此非江浙尊奉阮亭,乃阮亭邀结江浙耳。若杜少陵居辇毂、游梁宋齐鲁、贬华州、客秦陇,以至流寓巴蜀、梓阆、夔峡、湖南,犹然此性情气概,初未少变以徇其土俗所尚,此之谓脚跟已立,独自成家。阮亭有此耶?然其琢磨淘泳已是过人,但不免一假字耳。’”其《读渔洋集》云:“前此有钜手,渔洋甚峥嵘。六朝夺胎胚,含华咀其英。登坛五十载,海内皆钦承。傔从多词客,往还必名卿。万夫捧两足,不觉身已轻。冷眼窥其秘,修词未立诚。才调虽烂漫,浑朴谢先型。正派隐兴化,不与渔洋争。”张氏言论,前者作于康熙五十四年,后者作于雍正五年,均出渔洋身后。

49、黄培芳《粤岳草堂诗话》卷一云:“阮亭谓秋谷尊奉冯钝吟,几欲范金事之,为不可解。余初亦不解,既而思之,秋谷之才,不可羁勒,恐其泛驾,故收束令入法度。冯氏评《才调集》颇细,故一见喜之,以其足以相资也。此前辈补偏救弊,善于用功处。且秋谷先求诗法于阮亭,未能骤得;得见冯氏法,遂有所凭籍。此当是早年先入为主,无足怪也。”按:黄氏解析貌为精微,实昧于文献,不合事实。秋谷早年所得冯班著述为《钝吟杂录》,非‘冯氏评《才调集》’也。秋谷《钝吟集序》云:“其《钝吟杂录》八卷,先生(谓冯班)长子行贤尝携以入都,大为时流惊怪;中间《严氏纠谬》一卷,犹巨公所深忌者。执信与先生邑子陶元淳,独手录而讲习之。”渔洋论诗本严羽《沧浪诗话》,冯班著《严氏纠谬》指摘严羽之失,深为渔洋所不满。秋谷文中之“巨公”,谓渔洋无疑。秋谷籍冯班诗论与渔洋立异,故而宗奉冯班。

50、长山马桐芳著《憨斋诗话》四卷,所录多山左诗人,论诗服膺吴乔“诗中须有人在”之说,持论颇近秋谷。是书云:“渔洋近体诗较胜秋谷,若论古诗,须让秋谷出一头地。古文亦然。”余深然其说。又云:“秋谷集中《出宫》《弃妇》二篇,俱为免官而作,怨而不怒,与《风》《雅》相出入矣。”清人以来,指摘秋谷诗作者多学舌沈德潜,谓其作“奔放有馀,不取酝酿”,殊不知其集中豪健奔放者有之,含蓄深婉者亦有之。正所谓才大之人,面目不专一也。

51、洪亮吉《北江诗话》卷五云:“康熙中叶,大僚中称诗者,王(渔洋)、宋(荦)齐名。宋开府江南,遂有渔洋、绵津合刻。相传赵秋谷宫赞罢官南游,过吴门,宋倒屣迎之,以合刻见贻。赵归寓后,书一柬复宋云:‘谨登《渔洋诗钞》,《绵津诗》谨璧。’宋衔之刺骨。”延君寿《老生常谈》云:“在墙上见人所粘诗草,案上见人所刻朱卷,论当从宽。盖能中式,能倡和,便好。若是刻了集,是出问世人,便恕不过去。此刊行之不可造次也。然有人吹毛索瘢,想来尚是有斑之豹皮,直得去吹索。绵津似不如渔洋,人能知之。当时有合刻诗稿,人吹索渔洋,不吹索绵津,是绵津死渔洋不死也。古人谓盖棺然后论定,到盖棺了,人品学问已定,一切功名势位,穷檐陋巷,皆无分别,则真评出矣。”按:康熙中,宋荦任江苏巡抚,门客邵长蘅将其诗与渔洋诗合刊为《二家诗钞》。《老生常谈》所言吹索渔洋者,即赵秋谷也。渔洋以其诗学、诗歌成就至今被人谈论,是“渔洋不死”也。然今之俗人,媚权崇势,言渔洋即艳称其官高位显,于其文学则茫然不知,正所谓重纱帽而轻风雅。此亦可窥世风之一斑。

52、梁章钜《退庵随笔》卷二十一《学诗》二:“王渔洋力戒人看《长庆集》,此渔洋一家之论。后学且不必理会他。”按:渔洋极鄙薄白居易诗,其《香祖笔记》卷五云:“元、白二集,瑕瑜错陈,持择须慎,初学人犹不可观之。”然赵秋谷入手便学白,亦成就大家。梁氏所言是也。周福清狱中谕其孙树人(鲁迅)等亦云:“初学先诵白居易诗,取其明白易晓,味淡而永。”

53、梁章钜《退庵随笔》卷二十一《学诗》二:“王渔洋谈艺四言:曰典,曰远,曰谐,曰则。而独未拈出一真字。渔洋所欠者,真也。按:谈艺四言出渔洋《丙申诗序》,曾蒙钱牧斋褒扬。梁章钜言渔洋诗欠真,纪晓岚诮渔洋诗为假(见《阅微草堂笔记》),可谓击中渔洋要害。

54、徐印芳《谈龙录跋》云:“赵秋谷取吴修龄‘诗中有人’之说,著《谈龙录》以攻其(渔洋)短。后之读渔洋诗者,弃短取长,始见庐山真面目,则秋谷此书虽出一时私憾,而实渔洋功臣,且可为学诗者千秋金鉴。”

55、7年5月3日《澳门日报》刊陈怀萱《读清人书法绝句·赵秋谷执信》云:“秋柳愁生著意描,谈龙齮齕奈难消。幽人真相酸咸外,芳芷风流岂自招。”后有自注,谈王、赵之争及秋谷书法,识见通达。如《谈龙录》讥讽渔洋《南海集》感情不真,陈氏云:“乃漁洋以显宦故为酸苦人语,秋谷尤哂之。”又论秋谷书法云:“清初承晚明馀绪,董书笼罩一时,或以二王为依归,秋谷以黃山谷为法,落落不与人同,而意有所自得,如其诗其论云。”所论甚是。秋谷《题圣教序旧贴》,鄙薄董其昌书“矜妍取怜”,谓当时风习“若水乡媚子,皆习云间矣”。秋谷书以黃山谷为法,其友赵国麟《云月研轩日记》(未刊钞本)即谓其“陶情笔阵,直传山谷丰神”。报纸配图为秋谷以涪翁法书东坡《遊鹤林招隐二首》其二,前所未见,拙编《赵执信书法作品知见录》失收。

56、顾羡季《驼庵诗话》尝论“诗法”与“世法”。略云:“常人只认为看花饮酒是诗,岂不大错!世上苦难、艰难、丑陋,甚至卑污,皆是诗。后人将‘世法’排出,单去写诗,只写看花、饮酒、吟风弄月,人人如此,代代如此,屋上架屋。”“王渔洋所谓‘神韵’,是排除了‘世法’,单剩‘诗法’。我以为‘神韵’不能排除‘世法’,写‘世法’亦能表现‘神韵’,这种‘神韵’才是脚踏实地的。而王渔洋是‘空中楼阁’。”

57、严沧浪以禅喻诗,渔洋深契其说;顾季羡精于说禅,却不喜渔洋之诗。顾氏《稼轩词说》卷下云:“渔洋论诗,力主神韵。静安先生独标境界,且以为较神韵为探其本。苦水则谓境界可以包神韵,而神韵者不过境界之一种,但不可曰境界即神韵,譬之马为畜,而畜非马也。苦水于古大家之诗,不喜渔洋。二十年来,并渔洋所主之神韵,遂亦唾弃之。近年始觉渔洋之诗,诚不足以言神韵,而渔洋对神韵之认识,亦只在半途,故不独其身后无多沾溉,即其生前,门前亦寂若寒灰。然论中国诗,神韵一名,终为可取而不可废。盖神者何?不灭是。韵者何?无尽是。中国之诗,实实有此境界,如渊明之‘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’,韦苏州之‘落叶满空山,何处寻行迹’,孟襄阳之‘微云淡河汉,疏雨滴梧桐’,谓之玄妙,谓之神秘,谓之禅寂,举不如神韵二字之得体。”

58、作家出版社影印《北宋拓皇甫诞碑》有渔洋、沈凤跋。渔洋跋云:“欧阳《皇甫碑》,余见亦夥矣,而佳本绝少。是册得之燕市,盖内府旧藏也。神完气裕,非宋拓岂能如是哉!世有知者,应无间于余言。渔洋山人书。”钤二印:“王士禛印”、“阮亭”。是知此本为渔洋池北书库之物。沈凤跋云:“此本拓法精古,纸墨俱佳,渔洋老人鉴定宋拓无疑,可谓老眼无花。”

59、渔洋《左氏传说跋》手迹一帧,见黄永年《王士禛跋藏〈左氏传说〉及其他》一文,齐鲁书社年6月刊《藏书家》第2辑,第94页。王绍曾、杜泽逊编《渔洋读书记》、袁世硕主编《王士禛全集》均据王文进《文禄堂访书记》卷一录入此跋,校之手迹,二书均有讹夺。“张南溟中丞方巡抚二东”,“二”字讹为“山”字;“其书法似吾友朱竹垞太史之子昆田手迹”,夺“法”字。

60、赵慎畛《榆巢杂识》卷上《渔洋山人题画诗》:“辛酉九月二日,有客持揭钵图来观。绢幅高尺二寸,长五尺许,末无款识,绢质残损,似裁去原款者。前有渔洋山人题诗,款云:‘丙辰王正四日,题朱壁揭钵图。应东痴(按即徐夜也)命。’知为朱壁作矣。画法精入毫芒,药叉、罗刹,诡形殊状,点缀傅染,无纤微不惬,信为丹青绝境。渔洋诗不见集中,因抄存之,以志寓目一幸。(下抄渔洋诗,略。)”按:此诗收入《渔洋续诗集》卷八、《渔洋精华录》卷六,诗题为《朱璧揭钵图》。赵氏失检之原因,盖因此诗作于康熙十四年乙卯岁杪,次年丙辰正月四日题于画幅,赵氏检核丙辰年渔洋诗集,未能检得。“朱壁”应作“朱璧”,盖赵氏误抄,或手民误植。渔洋《池北偶谈》记此画原为王象乾旧藏,后归徐夜。渔洋题诗系应徐夜之请。赵氏所录诗作与《渔洋续诗集》相校,异文颇多。

61、上海图书馆藏《王文简公说部原稿》,为渔洋《香祖笔记》卷十、卷十一部分手稿,存43条。其中“罗森”一条原稿为:“罗森字约斋,大兴人。顺治丁亥进士。舌短,语音不正。自县令累官开府,所至以贿闻……”康熙刻本《香祖笔记》存世者删去“罗森”以下19字,隐去罗氏之名,留下一行空白。《四库全书》本则改为“时有自县令累官开府,所至以贿闻”。若无此稿本印证,读者无从得知罗森其人有如此丑行。见郭立暄《残书尘已暗,遗稿墨犹香——谈上海图书馆明清名家手稿》,刊《文汇读书周报》年9月29日第12版。按: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版《香祖笔记》已据(民国)《清代笔记丛刊》补此19字,见该书第页。

62、《香祖笔记》卷四云:“高念东侍郎游山阴道上,有句云:‘筇杖古松流水外,蒲团修竹绪风间。’予爱之,命画师禹鸿胪之鼎写为二图。”按:二图者,盖为《柴门倚杖图》《禅寂图》也。

63、青岛市博物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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